众多考生盯着张会之,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,凭什么他张会之能得郡守和学使两位大人的青睐?
更有考生忍不住低声嘀咕:“院首了不起吗?”
张会之挺直腰杆,朝王文礼行了一礼:“是,会之谨遵郡守大人教诲。”
王文礼和张会之交代完事情后也懒得在这里停留,吩咐了郡衙官吏几句话后便起身离去。
教育司司长在郡守走后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,满口的知乎者也唠叨了起来。
一上午繁文缛节下来,除了身心疲惫,实在没有什么有趣的。
可这还没完——官老爷们去吃酒了,他们这些新晋秀才还得继续……
“张公子,这边请。”穿着皂衣的差人态度恭敬,与几日前监考时引路判若两人。
张会之以及众多考生跟着他穿过郡学重重院落。
先是来到了户房,在黄册上勾去他“民籍”二字,朱笔一挥改成“生员”;再到礼房领了及秀才襕衫和方巾;最后是库房,沉甸甸的银子压得他袖口直往下坠。
南朝向来对读书人宽容,只要你过了院试,便赐予你及秀才功名。
而且除了一百两白花花的官银,还能免去八成赋税,更赏二亩上等水田,外加五匹细麻布、三石新米......
张会之在郡学里实打实地呆了一天,走出大门时,已经是日落西山时分。
整整一天,张家的诸位考生滴米未进,早就已经饿得头晕眼花。
幸亏四叔公早就让人买来热腾腾的蒸饼等在辕门外,这才没让张家这群考生饿昏在郡学门口。
回到客栈草草用过晚饭,张会之倒头就睡。
第二天大清早,同宗的几个子弟围在饭桌前商量,要在郡学多留几日,要去拜会几位举人老爷。
他们邀请张会之与他们一起。
张会之不愿意逗留,便以“家父现如今还躺在病床上”为由退了请求。
几个张家子弟交换着眼色——这小子读书读傻了不成?
这刚过了院试,正是结交人脉的好时机。
张家子弟表现出遗憾,甚至四叔公也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可孝字当头,谁也不好再劝。晌午刚过,张会之,张安,耿七齐三人便坐着牛车,晃晃悠悠往家乡方向行去。
回到张家后,张景自然少不了一番重赏。
若不是碍于族规要求,以张会之的院首身份,恐怕早已恢复嫡系身份了。
张会之这一待就是两个月没出家门。
在他精心调理下,父亲张春荣的病总算好利索了。
说来也怪,那杨守义虽差人送来了不少金银细软和名贵药材,可人始终没露过面,更别提赔礼道歉了。
张会之想起那太监当初信誓旦旦说要给交代的话,不由得冷笑连连。
这期间张景倒是来过几趟小院,张罗着要给新科院首请个教书先生。可张会之回回都推辞,次数多了,张景也懒得再管。府里渐渐传出闲话,说这张家少爷中了院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。
对这些风言风语,张会之压根没往心里去——有超级计算机这个金手指在,还读什么圣贤书?
开春后,张春荣又一头扎进了家族生意的忙碌中。
这天晌午刚过,张会之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。
这古代就一点不好,要啥没啥,连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都找不着。
他身子骨还没完全长开,就连心里最惦记的窑子也去不成,整个人更是闲得发慌。
就在张会之胡思乱想之际,他身后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“爹?今儿咋回来这么早?”张会之抬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,不由得一愣。
近一个月张家生意忙得狠,张春荣都是天刚亮就出门,天都黑透了才回家,可今儿个……
张春荣重重地叹了口气,脸上更是写满了疲惫。
“别提了,咱家的茶叶铺子出大事了!”
“啥?”张会之心里咯噔一下。
张家这茶叶买卖做了几十年,从大父那辈起就没出过岔子,怎么刚传到父亲这,就……
张会之连忙给父亲倒了碗茶:“爹你消消气,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。”
张春荣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,震得茶盏的茶水被溅了出来:“还不是王家那群王八蛋!
都是他们弄出的好事。
咱家这卖茶的生意也有好几年了。
靠着淮阴郡便利条件,一直都没出过什么事。
但去年王家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,这新上任的巡按御史王安民居然是王家那老不死的远房侄子。”
张春荣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茶水继续开口说道:“他们仗着这层关系,不仅低价买来了大片茶田,还从江南重金挖来制茶师傅。
那些百姓都跑到了王家的铺子去买茶。
咱家的茶叶都烂在了库里……”
张春荣又重重叹了口气:“老爷子听说这事后,立马就病倒了。
而你二叔公上个月去杭州拓展新生意了,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。
整个张家更连一个主心骨都没有。
那王家现在嚣张得很,放话说三个月内要让咱们茶叶生意所有铺子倒闭关门......”
其实张家主要靠种地和收租过活,茶叶买卖不过是捎带手的营生。
可偏偏就是这茶叶买卖,一本万利,让张家赚得是盆满钵满。
这丰厚的利润自然引得不少人眼红,其中就包括王家。
而这王家做茶叶生意也不是头一遭。早在十几年前,他们就开过茶铺。
可惜当时经营不善,又赶上张家风头正劲,加上郡守王文礼明里暗里地照应张家买卖,王家的铺子没撑过三个月就关门大吉。
不曾想,如今王家身后有了大哥,又把这门茶叶生意给重新弄了起来。
谁能想到,如今王家身后有了大哥,便又第一时间把这茶叶生意重新捡了起来。
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王家这么死磕张家的茶铺,压根图不着什么实在好处,纯粹就是为了争口气。
在淮阴郡这地界上,要是被人踩了还不还手,往后还怎么立足?
张会之仔细琢磨了一下,感觉这件事其实原因有两点。
一来张家的方子确实该换换了。
这古代喝茶与后世不同,喝的都是茶汤。
味道难闻不说,喝上一大口还要咽下不少渣子。
二来就是王家那个突然出现的远房侄子,现任淮阴郡巡按御史的王安民在背后撑腰。